2011年12月15日 星期四

Golgulsa.頓悟慈悲?



何謂慈悲?不知道有沒有特定的「定義」,然而在寺院生活裡,也曾經出現過類似的情境令我產生過類似的心態。不過,又可能是我對此詞語的不懂而誤用。首先,這個詞語總有點兒令人卻步,不能輕易選擇此詞語來形容一己的心態,只因為覺得自己仍年輕,好像配不上用這好像極具看化人生、對生命有所感悟的大師才能合用(這或許是自己對此詞語的成見)。另外,有時覺得對一件事、一個人有慈悲的心,好像有點「高與低」的分野,有感若用上慈悲,像是從上而下對別人、對那事,以慈祥的心情,體會其悲苦的生命。坦白說,上述的觀感是「真」的,那麼以下的這件事情,就不應該是慈悲吧。或許,是自己對慈悲的「偏見」與「不認識」,在寺院發生了以下的事情,真的讓我感受到慈悲是什麼似的。怎樣也好,若以下的事情,並不應該用慈悲來形容,也請各位指教那些詞語,能比較適合這種事情、那份心情吧。

在寺院裡曾經發生了兩件事是關於一些青少年人的,有兩名年青人特別令我印象深刻,讓我在這裡為他們隱姓埋名,以代號稱呼他們比較好,也同時讓我先交代他們一些背景。

A 少年:他年齡大約14至15歲,是被父母強迫在寺院作長期住宿訓練的。他懂一些英語,跟我比較容易溝通起來,也很願意跟我一起生活。他的父母為什麼要迫他在寺院生活?因為,他跟我說是他沉迷網絡及電子世界太多,於是父母堅決把他送來寺院。

B少年:他年齡大約16至17歲,也是被父母強迫在寺院長期住宿訓練的。他也懂英語,但沒有A少年那麼好,但也很樂意跟我互動。他被迫送來寺院生活,也是在後期從其他老師口中得之,他有些情緒行為問題,容易發脾氣及使用暴力行為。

(其實寺院裡仍有很多被父母迫來長期生活的年青人,每個人也有他們的故事,也有他們的麻煩事。)

他們兩個也與我差不多時期入寺院,而且由於大家也是長期住宿者,於是就一起於山腰的宿舍生活。不過,由於他們也是被迫到寺院生活,所以很多時候他們也是十萬個不情願訓練,更不情願進行各種儀式。有時,在學習禪武道的課,他們總是懶洋洋,不太情願地跟著老師練習。而且,在進行念經、跪拜儀式時,也是半推半就,隨隨便便完成。有時,他們這些態度是很令人困擾的,更有時令旁人側目。試想著這種種的訓練及誦經,也講求團體精神,才能有一種力量在其中。所以,有時當老師們也看不過眼時,他們會受到責罰。不過,平常的他們其實也是帶著笑容,也很喜歡跟人互動的。而且,一講到食、玩、做義工的活動,就很投入,很落力。或許他們始終是年青人,是一些現代人,要做一些這樣「悶」的生活,其實並不容易。再者,在寺院生活並不是他們自己選擇,他們的行為與表現,就變得很合情理。可是,他們兩在我住的第三星期裡,發生了一些令我感到很困擾的事情。

有一天晚上練習時,我看到美國人義工Scott找老師私下對話,也開始避開跟那些青少年人相處,心中已經知道有事情發生。後來,Scott主動跟我說,他有些錢不翼而飛了,並懷疑是跟我們一起住在宿舍的人幹的。當然,我也應該被視為疑犯,但可能Scott相信我不會這樣做吧。那天晚上,我發現有另一個年青人C突然被叫到禮堂來查問,我就以為是C少年幹的。整堂課裡,老師又接著招見A及B少年,續一審查,希望找到真相。於那晚課後,我換了衣服,看見只得A少年一個人,悶悶不樂地走回家,我就跟他說:「不用怕,我相信不是你做吧。你若不開心,可以跟我說,若不知道怎樣面對哥哥們,可以到我那裡睡覺(碰巧那數天我是一個人住,暫時沒有安排roomate給我) 。」當我那天跟他回宿舍後,B少年主動到我房來,跟我說原來犯人就是A少年!那一刻,我很驚訝,何解不是C少年?A少年好像這麼單絕,我還跟他於下午陪他一起行後山,一起拍照過了一個愉快的下午,晚上他又沒有跟我說什麼,我還跟他一起走回宿舍。唉,原來他偷了Scott的錢。我那天想:「我明天怎樣面對他呢?」不過,我在想,算吧,可能他想回家,想寺院的人趕走他,他就能返回家中,打機、上網吧。

然而,偷竊事件發生後,老師們及寺院的管理人員,也提醒著我們自己要小心。唉,在寺院的宿舍其實大家也很安心,不用什麼上鎖之類的東西,但最後竟然發生這種事,連續數天大家也對此有些悶悶不樂,覺得好像因為一個人而失去了寺院的那份安心與寧靜。

過了兩天左右,寺院安排B少年跟我一起住,讓我和他一起生活。B少年也很好,跟我談了很多他的事情(那時我仍然不知道他有暴力傾向),也教了我很多韓語。當時,我很高興可以再認識多一名南韓人,了解多些南韓的文化。然而,當我跟Hee Jae及Mun Sung出遊後的那天晚上,B少年跟我說A少年入了我的房間,想把我的錢偷,並搜過了房間很多地方。

最初,他和老師們關心我有沒有不見錢,我看見自己的錢包的錢好像沒有不見,就認為此事件就算吧。可是,老師們單獨跟我了解時,大家也發現B少年應該是說謊話!何解?自從A少年偷竊事件後,大家也提高了驚覺,而且老師們也下令不能再進入別人的房間。若A少年真的如B少年所講,搜尋過一整遍,那麼為什麼B少件看見時不立即阻止?於是,老師再跟我及Hee Jae 一起審問B少年,發現他真的說謊。而且,審問過程,B少年情緒激動得令我很害怕,也是我從沒有看見過他這麼暴躁。

那天晚上,老師們知道我心中很不安樂,也感到這數天的事情令我很困擾,所以說不如給我調房。最後,我就跟Hee Jae一起住一星期,好讓我最後可以安落一點,同時又可以跟一位信任得過的人生活。那天晚上,我跟Hee Jae一起傾談了很久,也說出了大家心中對這數天而來的麻煩事情。最令我感到困擾的,是我從來沒有想過到寺院的生活,可以得到那些「人性」的經驗,如此同時我又問:「我怎樣面對他們?我相信了他們兩個,每次相信年青人的好,也令我失望。唉...」於隔天的下午,我一個人獨自走上山打坐,找個寧靜的空間,安撫自己那份混亂的心情。

在那個下午,一些從《橘子禪》該書,有關「慈悲」的故事,突然在我腦海中浮現起來...

我不能理解他們怎樣變成了現在的性格、性情;
我不能理解他們所處的環境;
我不能理解他們為何選擇這些行為;

我只知道他們是被父母迫來;
我只知道自己不能從行動來「判決」他們的對與錯;
我只知道自己不是上帝,不可以完全徹底地認定他們的錯;

我幻想他們可以從小到大有著很多不如意的生活使得他們成這樣;
我幻想他們所做的是他們也知道自己不對但控制不了的事情;
我幻想自己處於這個年齡、這個心境、這個環境(可以隨便進入別人房間),也做出相同的事情;

從對自己說不能理解別人,只知道自己是一個凡人,再透過幻想的各種可能,我發現我再也找不到一點兒困擾,不用想怎樣面對他們,重要的是我好像突然把他們所作的事情忘掉,「慈悲」地看他們,什麼也不再令我困擾,繼續開放自己的心,相信他們仍然是可以很好的人,與他們努力於寺院生活,愉快地享受這裡的一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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