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2月4日 星期二

Seoul.跟 HeeJae 重聚


這次韓國之旅,有幸再遇 Golgulsa 裡認識的Hee Jae,他很有心從很遠的家鄉 DaeGu(大邱) 來到首爾,實在很高興。他現在跟我一樣其實也是自由工作者,主要是寫有關東、西方文化差異的書。然而,他收入是相當微薄的,所出的書籍也是自資,你可以想像他從老遠的家鄉坐KTX來首爾,已經真的是那份情誼才買票的。

我們一起相約食午飯,然後找咖啡室閒聊,再一起到弘大吃晚飯,我們無所不談,什麼也把心打開來說話。他說:「用英文說話,永遠會有一種自由的感覺,不需要考慮身份與地位,隨心點,自在點,人也開放一點。」對於韓國人來說,無所不在的階級與身份,實在是幾吃人。他問我在香港有沒有這種情況。我想,香港的青少年人,或者兄弟姊妹間,在語言及行為上,比較直接及不那麼要以語言及行為來表示尊重。當然,這要看那個家庭的教育與成長。但在我觀察裡,在日常普遍的生活間,兒女於公眾場合可以跟父母熱烈討論,沒有誰比誰一定聰明的態度,是來得比較直接。然而,在很多時候兒女同時又有考順及愛的味道在其中。例如,有些結婚了的朋友,仍堅持每星期回自己家一次跟父母共聚,有些朋友更帶父母去旅遊,這種種的表現其實也是充滿著對上一輩的愛而來的。這似乎就是香港人的表現,跟韓國語言與行為裡的尊重的分別之根本。

另外,我們也好好地談了這兩年間大家所經歷及所發生的事情。他提及在Golgulsa教書的一次事件,一件我相信到現在他說出來時仍然心有內疚的事情。那年我離開了Golgulsa不久,他有機會在禪武道學校,幫忙教英文課。可是他遇上了一位行為很反叛的青少年。那位青少年的家庭本身是比別的孩子不同。他們的父母是進行家庭教育來取代學校教育,不知道因為那些原因來了禪武道學校。HeeJae 跟他的相處很不好,因為那男生經常不合群,而且很多事情也拖拖拉拉的。Hee Jae說,在韓國的文化裡,你不能讓自己的房間這麼凌亂,而且長輩跟你說要收拾整齊,你就也要盡快完成而不是敷衍了事。另外,當別人在做功課的時候,他又一點心機也沒有,什麼也做不好,跟他怎樣說,他也不能聽教聽話。最終有一天,那男孩帶了一部手提電腦回學校,說自己是喜歡寫作而不能沒有了它。但是,這是學校規定不能帶回來的,他是明知故犯。Hee Jae好言相勸無效,待他上了廁所時,把那手提電腦放到學校的教員室。男孩發瘋了似的用很差的語言跟Hee Jae對話,並自己到教員室拿取電腦。那刻,Hee Jae看著他背影,忍不著從後用手狠狠地打了他後腦。最終,他為此事離開禪武道學校的教育場所,並認為自己不適合教對學生。

他,就此認為使用暴力對待學生是不能原諒的。
他,好像仍然為此事不能釋懷。

若你面對這位朋友的心結,你怎樣開解他?認同他的行為?不認同他的行為?「別人怎樣差也好,使用暴力就是大錯特錯」?究竟,這「律令」的道德基礎是什麼?人,有沒有面對某些處境,使用暴力是可以接受?這個處境,是否跟「道德」有關?

可是,我沒有特別從這個方面去想,我倒卻反問,「那個男生的性情及反叛行為,其實可以是怎樣的一回事?他人生的旅程中,經歷了什麼才培養出來?」「我們的暴力,其實有沒有反映我們一些對人性的誤解/成見,甚至對自己情緒的無知與不解?」最終,我怎樣跟他談,當中的內容不在這裡詳細描述。可喜的是,他說我好像幫他理解了自己,明白了那男孩多更多。這,已經讓我感到一點點安慰。

這天,我們實在談了很多,只是不知怎樣,我看著他高興的樣子,好像同時看到他心底的一些愁雲似的。或許,他道出了很多心底話,談了心中很多韓國生活裡的苦澀,毫不保留地跟一位外國人分享所發生的一切一切。只是,當我用心聽他的話的同時,我知道這一晚過後,他仍然要繼續自己的人生旅程。或許這一個晚上,對他而言,是一次難能可貴的一天,至少,我叫他知道世界上有另一個人,在另一個角落裡,將會默默為他祝福,期望有一天,他帶著自在愉悅的心境,再次一起分享生活的點點滴滴。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